|
江城子 作者：落叶飘飞 时间：2004年3月 二五
“落姐姐，你真的想不起来宇文大人吗？”小雪凄然道。 落笑。“听你的意思，我难道本是认识那位宇文公子的？” “是啊，落姐姐。”靖仇急忙点头。“你再想想看。” 落满不在乎地笑了。“你们两个小鬼，怎么总是为别人的事瞎担心？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准备一会的战斗吧，别又让我来帮你们。” 两人沉重地叹口气，不再说话。 笑归笑，落却还是不由注意了一下宇文拓。 除了昆仑镜的实质和宇文拓这个名字外，她对这个人几乎一无所知。 他有着一头古铜色的头发，一蓝一黑的妖瞳，这在神州绝对是罕见的。大概神器所转世的人都有些特异的迹象吧，比如小雪的白发。 他断了一条臂膀，似乎曾有过很伤痛的经历，但这却并没有影响他神祗般的骄傲和英武。 而这一切，在自己的记忆里没有丝毫的痕迹。 唯一异常的也许只是自己醒来时那人的神情——那种无比关切的样子，的确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落想起方才自己的一句话在那双妖瞳里投下的阴影，目光微微闪动。 静静凝思着，落泛起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在想什么？”古月在她身后淡淡地问。 落笑了笑，不置可否，转身面对他。“消耗了你不少体力嘛，上古神器的需求果然都如无底洞一般呢。”语气里揶揄中有淡淡的关怀。 “你这算是为我心疼还是责怪我多事？总之谢谢了。”古月的眼里不禁露出种与落很相似的讽刺。“不过看起来你偏袒朋友的性格也许永远都不会改变了。” “偏袒自己喜欢的人本就没有错，何必虚伪？”落居然像是受到了夸奖般，承认得颇为顺理成章。她悠悠地看着古月眼里的那丝讽刺，“也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哦？”古月轻轻摇动折扇，似不经意地漫应一声。 “你一定是在想，如果我没有失去记忆，就不知道会偏袒哪一方了对吗？”落笑着缓缓道。 饶是平静如古月，却也不禁怔了怔。 “你……？”古月沉吟着看她。话没问出却已得知了答案。 果然，落摇头，笑容很邪气地纯真着。 “我当然没有想起任何事，只是推想而已。小雪和靖仇都咬定我是认得宇文公子的，而那两个孩子又不擅说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想必就是真的了。那么我为什么没关于此的记忆呢？于是我想到了失却之阵，又看你在为他补充体力，自然也就明白了。” “很遗憾，刚才那一瞬我还以为宇文拓能够摆脱这命运。”古月轻叹。 “老实说，他的眼睛……还真是很漂亮呢。”落淡然瞥了宇文拓一眼，悠然道，“如果我和他确是密友，而至今仍没被大兴的女孩子们害死，那还真是我的运气。” “不试图唤回你们的过去？”古月静静盯住落，等待着一个已知的答案。 “我可是神州第一懒人。”落耸耸肩，漠不关心的样子。“况且我倒有些疑惑了，像这种似乎都不会笑的人，于我而言为何会重要到在失却之阵上抛却？” 古月叹气。“落，有些时候你实在决绝得可怕。”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不过能得到古月的嘉奖，落受宠若惊呢。”落笑笑，继而正色。“我不知道我和他过去发生过什么，但那毕竟都已经过去了。即使我知道他曾经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背这责任——朋友二字是靠感情而不是名义来定义的，不是吗？”她淡淡微笑，语气冰冷到近乎残酷。“失 完全剥离掉虚伪后的真实往往是最伤人的，所以古月确是不能说落有任何错。 “我了解。”他慢慢点头。话虽如此，语意里却似颇有淡淡的深思。“只是我以为你能看得出他眼里的痛苦。” “的确看得出来，但感觉不到。”落打量着他的表情，眨眨眼，一脸无辜的笑容。“世外悠悠隔人间，不忍凄凄乱世烟……古月，你亦非会为浮萍之交操心的人啊。” “并非为了他，而是你。”古月静静地道。落侧目，不解。 “失却之阵下，毕竟不会发生任何奇迹。”古月叹道，“也许你的意志力的确可强毅到与伏羲琴相媲美，但出于你的性格，失去的东西，就决不会再留恋。” “的确如此。”落淡淡地笑了笑。 “你自然不会记得做出决定前的你是如何的自信，似乎战胜失却之阵是极其简单的一件事情。” “你认为使激将法会对我有用？”落开心地笑。 “你不愿承认这个朋友我不反对。”古月看着落的眼睛，“但是不要欺骗自己的心，这种傻事绝非你应该做得出来的。” “请具体谈谈。”落依然动人地笑着，似乎对古月的话毫不在意。 “你的心里固然是这样认为，可是你的心太软——这是你的致命伤。”古月的声音冷静地有些让人无所隐藏，“所以无须刻意表现出过分的漠然。失去了曾经的记忆，最痛的当然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落轻叩额头，笑了。 “原来表现出一般的漠然就可以了。”抬眼，轻轻扬眉——好一个挑衅的神情。“古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吗？” “不。”古月摇动纸扇，澹然微笑。 “——比如我仍想不出你到底会否恢复记忆。似乎凡事你总是会给别人一个很意外的结果，所以我不再去猜。” 两人相视而笑。
“这里离封印之处似乎不远了。”古月泰然指挥道，“这样，我和陈公子三人分为两组分别去探一下路。落，你和宇文拓在这里等待一下。” “为何……？”落失声道，凝睇着古月的眼里却是笑意浓浓。 “宇文拓一会要进行第二次封印，他的体力还不足，必须休息一下。”古月淡淡地打断她，义正词严地似乎毫无企图。“这里四面潜伏着神魔，请你好好保护他。” “仙人，如果落姑娘不愿，还是不要麻烦她了。”宇文拓看了落一眼，静静地道。“我亦能够保护自己的。” “公子多虑了。”落约略浅笑。“公子为苍生计，不顾个人安危私欲，实乃英雄也。落一向最敬佩英雄，能为公子效力亦为落之荣幸呢。” 宇文拓皱皱眉，古月则笑了笑。 ——鬼话。了解落的人都知道，平日煮酒漫论青梅之时，落大小姐所骂的无一例外都是“英雄”。 “那好。”古月淡然点点头。“陈公子，请你们去看看那个方向。” 落和宇文拓静静地坐在一起，距离并不近，却也不是很远。谁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宇文拓微微转头，从侧面注视着落悠然自得的脸，心下喟叹。 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只是咫尺之间，他现在已无法走进落紧锁的心门。 因为此时他们不再有任何关系。 奇怪的是，面对如此近乎“恶毒”的背叛，他竟无法感到对她丝毫的怨恨。 ——也许当宁珂死在他剑下的那一刻，他已疲倦到无力去恨任何人。 ——也许追究起来，摧毁昨日种种之人并非落，而是他宇文拓：因为他对神州那傲然而固执的情感。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曲中之无奈，此时已为他深深体会。 他的幸福，不正如那“伊人”般，飘渺在水的中央，可望而不可即么？那横在中间的流涧，也许就叫做“命运”吧。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落忽如无心地吟唱起来。 轻柔的歌声，却犹如轻雷响于宇文拓心湖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