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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子 作者：落叶飘飞 时间：2004年3月 二二
“靖仇，无须害怕。”看着面对宇文拓而显得惴惴然的靖仇，落嘲弄地笑。“他虽然心里实在很想揍你一顿，可是现在还没有那个体力，表面上毕竟还是得客客气气的。” “落姐姐，太师不会这么想的。”小雪慌忙道。 “是吗？那么是我误解太师了。”落苦笑。 本以为一个宇文拓已经够认真了，没想到这个小雪竟比宇文拓还禁不起玩笑。她有些头痛了——预见到自己的一生似乎都要为这些不解风情的神器们操劳，实在是一种绝望呢。 宇文拓较为详细地说明了一下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其中大部分是落已了解或分析出的，而仍出现少数疑点。 比如，宁珂为什么要告诉宇文拓关于“巴别之路”的事情呢？从宁珂拼命与宇文拓作对上来看，这个方法其实是可以封印住天之痕的。那么何不事先告之一个错误的办法，引开宇文拓的注意，静等结界破裂之日的到来？ 从宇文拓疑惑的目光中，落知道他也同感大惑不解。 “只是我毕竟失败了。”宇文拓长叹，神情甚是萧索。 此时靖仇却道出一句让落和宇文拓均感一震的话。 “我们还有机会！” 利用宇文拓昆仑镜的力量，可以回到封印之时到来的前一刻，在那个时候重新进行封印，就可以拯救这个大地。 “简直乱来！”落笑道。声音很低，却已清晰到让每个人足以听见。除了宇文拓，大家均不禁愕然。 宇文拓温暖地笑笑。“我本来担心你不会答应的。” “如果你得闻我的腹诽，你就该知道自己并没有猜错。”落笑看他的眼。“不过即使被溺爱了，你也不致笑得如此得意吧。” “……谢谢你，落。” 感谢我吗？落低头暗笑。泻下的一缕秀发很好地掩饰住了眼里那丝难以捉摸的光。
“宇文太师，真是好委屈啊。”甜美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 宇文拓的全身突然绷紧。落轻叹，手指轻敲额角。 虽然这些日子宁珂都没有出现在两人面前，让人简直忘记了她的存在，但在这个时刻她又怎么可能不出现？ “落，看看我的翅膀。你觉得我的新样子如何？”宁珂笑着转了一周，像是与好友共去买了一件新衣裳。 “从前又并非没有见过。”落不以为然地笑笑。“不过宁珂，这对翅膀能带着你飞起来吗？” “人类的身体太重。”宁珂遗憾地摇摇头。“为什么这么问？” “可惜……如果能飞的话，你今天说不定可以逃出去呢。”落淡淡地道。 宁珂甜甜地笑。“谢谢落的关心了。但只凭你们这些人，想困住我只怕还不那么容易。” 宇文拓一直静静旁听着落与宁珂的交谈，远远看去，一如往昔的三人时光。 落注意到他眼里的神色，那仇恨的目光令她不禁一寒。她从未在他的身上看到过如此强烈的仇恨。 “是你杀了玉儿姐姐？”靖仇怒叱上前，“我要为玉儿姐姐报仇！” 宇文拓伸手，阻住了靖仇。 “独孤宁珂。”他拔剑，冷冷地看着宁珂。“你当时为什么不杀我？” 落略一错愕，微笑。她委实没有想到宇文拓竟会迟钝到如此地步。 “不管你出自什么原因，你一定会后悔的。”宇文拓蓝黑的双瞳盯着她，语气里充满恩断义绝的恨意——只有对曾经重要的人才有的恨意。他平举轩辕剑，指向宁珂。“我们来做一个了断。” 宁珂不易觉察地震动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中，似乎只有落看得出她眼里的悲伤。可落只是轻轻叹息一声，没有劝阻。 这件事从开始，似乎就注定无法劝阻，简直就像是命运的一场闹剧。 “真是豪情万丈啊。不愧是人家最景仰的宇文太师。”宁珂笑了，“可是太师，凭你现在的样子能够干什么呢？而且人家来中土前，撒旦大人曾给了我一枚‘撒旦之果’，如果吃下去的话即可拥有无可匹敌的力量——我劝太师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 落笑，她听出宁珂的话里已明显呈出弱势。若是平日的宁珂，应该不会允许自己出现这种破绽的——因此可以想象此刻她的心已纷乱到什么地步。 “你吃下去啊，为什么不敢吃呢？”宇文拓冷笑。 宁珂微微变色。 “不要逼我！” “你在怕什么？你就吃掉那枚果子，让你的容貌变得像你的心一样丑恶吧。”宇文拓眼里的怒火似已燃烧到炽热的顶点。他以全身的力量挥动轩辕剑——萧瑟陡起，吹彻一室之寒。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转眼秋已将至，不知又将有几许雁阵飞过，捎走封封锦书，及那疏狂千杯亦化不开的相思？ 而宁珂，也正如一朵残花，静静地，静静地堕入刺骨的风中。
落淡淡看了看木立在原地的宇文拓，探究什么似的凝视他的神情。她的脸上竟没有丝毫笑容。 然后她轻轻走到宁珂身边，俯身，把她抱在怀里。 “落……”宁珂勉强睁开眼睛，笑。她的嘴角溢着血，气已若游丝。那悲伤的眼神让落的呼吸不禁一窒。 “宁珂，我对不起你。”落沉默少顷，然后一字字地道。 “落，无须自责……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宁珂看着落，目光里有深深的留恋，却有更多的决绝之意。“我……辜负了……大王，但我……不会……后悔……” “无论如何，宁珂，我尊重你的选择。”落静静地道。犹豫着，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看着宁珂在怀里缓缓闭上眼睛，她始终没有开口。 长发盖住了落脸上的表情。落自语般轻吟，声音是平静的，静若深潭寒水。 “宁珂，从我认识你起，你就是如此任性呢——直至现在，哪怕要离开，也不让我把想说的话说完。这……算是惩罚？” 叹息，她轻轻把宁珂的身体放在地上，轻得像是怕惊醒了这睡梦中的少女。 落站起来，她的背影依旧挺拔。 “落……”宇文拓涩然唤了一声。他的心情固然亦是重若千斤，却还是不禁为落担心。 落闻声回头，脸上竟是无比甜美的微笑。歪歪头，俏皮地道：“什么事？” 宇文拓怔住——头一次，落的心思对他来说如此遥远，无法触摸得到丝毫。 落已悠然望住他的眼，惋惜什么似的摇摇头。轻笑，“现下你该明白她为什么不杀你了吧？” 宇文拓心里一痛。剑柄的棱角在他发泄般的紧握下，微微嵌入手掌，他却恍若无觉。 落笑，微微提高声音道：“元凶已歼灭了。大家快到塔上去吧，古月只怕已经等急了呢。” 然而宇文拓没有同众人一起上楼，静立片刻，他独自走到宁珂面前，俯视着那张依旧纯美的脸孔。 看着这死在自己剑下，却是深爱着自己的女孩，他的眼里蕴满了悲哀，对命运的悲哀。可他亦说不清，如果早已明白她的心，自己又会否动得了手。 多情却似总无情。也许不知道一切对他未尝不是好事——只因他们都是重大局的人，终究会为了坚守着的目的断送掉自己的感情。 “郡主，谢谢你的不杀之恩。我宇文拓欠你一份人情。”长吸一口气，却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他转身，却看见落正站在楼梯的一半处，静静望向这边，似乎在等他。他加快脚步来到她身边，沉默了片刻，轻轻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头发。 他知道落的心里也一定有着同样的，甚至更深的哀痛——她亦失去了宁珂，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 落只是笑了笑，有意无意的避开。
宇文拓僵住，缓缓收回了手。 “落，你无须把一切揽在自己身上。”宇文拓暗叹，“其实我们三个中，你反是最无辜的一个。” “无辜吗？朋友是我自己要交的，又怎能说是无辜？而我做错了什么，我自己亦很清楚。”落凄然笑了笑，摇摇头。“有些事我必须静下来想一想，所以别担心，暂且放我一个人好吗？” 宇文拓凝视她的背影，无言地点了点头。他突然感到自己的无力。 落笑笑，转身举步，却又突然停住。 “拓……”沉吟着，“在你眼里，我可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宇文拓没有回答。他并没有弄清落的意思，但却了解落此语的郑重，因此无法妄做答案。 “那么换一个问题。”落低低地道，“在我与靖仇他们一起，站在你对立的方向时，你可有失望过？” “的确有过。”宇文拓坦白地道。“但当时我也一直在告诉自己，落是会理解我的一切苦衷的。事实证明，我没有想错。” 落点点头，不再言语。 两人默默地走上塔顶，空落的脚步声回响在幽静的楼道里，仿佛谁的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