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骑士 >> 第一幕 吟游
第十二章 人狼

当伊洛的背影最终消失在帐篷之中以后,男孩和女孩不约而同地互望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了好久。
  “你们相信他所说的话么?”忽然从他们所在的位置的头顶上传来了一句熟悉的问声。“或者说你们真要去帮忙么?”
  女孩吃惊地望着头顶,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变得晕红起来。“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丹恩嘻嘻笑着跳了下来,不过在看见女孩又羞又怒的表情之后忙咳嗽了两声,作出一副很严肃的表情来,“其实其实,我也是刚到没多少时候,正好听见那个伊洛说什么暗影 德鲁伊和村庄的战斗什么的,我于是就偷偷爬上了树……”
  “你真的是那时候才来?!”女孩睁大了那双超级怀疑的眼睛瞪着他,长长的睫毛不住地抖动着,倒衬在晕红的脸色下格外的可爱。
  修特使劲忍住了想捏她一下的冲动(笑),转身面向了丹恩。“说句严肃点的吧,你应该把过程也基本听清楚了,你觉得你的建议呢?”
  丹恩抓了抓脑袋,然后露出一丝很狡黠的微笑,“其实,我不相信他……”他望着对面的剑士。
  “为什么……”剑士问过这句话以后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去。
  “我也不知道,只是不喜欢他吧。”草原精灵耸了耸肩,“太热情了,而且理论上来说,暗影德鲁伊是他们内部的秘密,不应该把这个事情很轻易地就和我们这样的陌生人就说出来的。”
  女孩在旁边平静地听着两个男孩的对话,没有再说什么,修特有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女孩抬起了脸,望着他:“好像,你们……”她说。
  男孩诧异地伸手扶上了女孩的肩,“像什么呢?”他问道。
  女孩摇了摇头,笑着,“也许是我的错觉吧。”她说道,“那我们怎么办呢?”
  丹恩点了点头,望向了正站在那里沉思的剑士,“由你来决定噢,你可是我们的领队呢!”
  修特一下子抬起了一直低垂的脑袋,“去看看吧!”他使劲地点了点头,“这件事本来我就想搞清楚了,即使那个德鲁伊有什么自己的算盘,应该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下手,而且我直觉上觉得,他在这件事上还是的确想找我们帮忙的。”
  草原精灵再一次耸了耸肩,“的确噢,要是不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的话,我也会睡不着的。”他苦笑着,“不过那些狼真是……”
  女孩嘲笑般地作了个鬼脸。“怕什么嘛,你可是比我们经验丰富得多的‘勇者’啊!”
  修特没好气地岔开了两人地话,“快去睡觉!”他叫道,“明天说不定要大忙一天呢!”
  …………忙碌了大半个夜晚的宿营区总算再一次安静了下来,男孩和他的剑被拥在睡袋的怀中,一片漆黑中,似乎还能听见不远处女孩均匀而清晰的呼吸声。
  “好像,你们……”当熟睡的时候,男孩梦中的女孩这样说着。
  ……………………
  说服那一位着急赶去赚钱的商人阿彻丝的确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不过当伊洛说明出可能有一群被暗影德鲁伊操纵的饿狼正在前方必经的路上等着的时候,商人只好放弃了着急赶路的念头,不过他还是要求这群佣兵作出“很快就回来”并且“对安全进行保障”的承诺之后,才同意在他们离开并回来之前还驻扎在这个地方。出发之前,伊洛在营地的周围设了几个结界作为补偿。 德鲁伊的魔法就是在于自然的和谐和破坏,所以当伊洛指着其中的一个结界说如果误碰上的话会“五雷轰顶”的时候,修特和丹恩都不由自主地对看一眼,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终于走出了营地的范围之后,伊洛开了口。“其实我已经找到了暗影德鲁伊的营地。”他平静地说。
  “在哪儿?”修特着急地问道。
  “你是怎么找到的呢?”丹恩则是疑惑地开了口。
  伊洛耸了耸肩,“其实这也是很凑巧的事情,当我在森林里面寻找痕迹的时候,遇见了一对奇怪的狼群,于是我把自己的意识附在其中的一只狼身上,结果跟着它们一直到了那边的营地。不过我的控制魔法还是被识破了,费劲了好大的工夫才逃出来。”他忽然哑然失笑,“等我的意识重新回到身体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你们的营地里,当时我也是吓了一跳啊。”
  修特和娜塔纱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丹恩,草原精灵只好苦笑着摆了摆手。“你还记得是在什么地方么?”他把话题赶快转到了这个上面。
  伊洛点了点头,伸手指向前面的一棵大树。三个佣兵一起看过去,只见三道抓痕深深地印在树干上,斜斜地指向森林深处。
  德鲁伊走上前去,怀念一般地沿着抓痕轻轻地抚过。然后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连划了三个圈,念了一段咒语。一阵柔和的亮光灼过他的躯体,随后,他的身体慢慢地缩了下去……
  再是一阵柔光过后,德鲁伊消失了。当看到接下来的情景的时候,修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拉着女孩的手向后退了几步,在德鲁伊原来所在的地方,一只白色的狼正骄傲地站在那里,冷冷的目光扫视着站在它身前的这三个人。
  “变身术?!!”丹恩有点惊叹地走上前去,“我只是听说过,但是这回真是第一次看见呢!您真的就是刚才的他……变的?!”
  白狼点了点头,随后,转身,伸出一只前腿指着那一个方向。那,也正是树干上的抓痕所显示的方向。
  …………
  林木越发显得茂密了,白狼在前面轻快地越过盘绕的树根,不时也停下来嗅一嗅地上留下的痕迹,或者等一等后面的人。草原精灵的小短腿在树根盘剥的森林里显得格外的累赘了,不过好在他并没有完全丢掉同族的优点——敏捷和轻巧,所以跟上队伍倒也不是件太麻烦的事情。
  也不知道走过了多长时间, 直到前方出现了一颗特别粗大的橡树。橡树根上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也有着同样的一道抓痕。白狼走上前去,低头嗅了嗅,然后昂起头,低低地吼了一声。走在最前面的森林精灵也疑惑地停下了脚步,抽出了细剑。
  “有血腥味!”修特皱着眉头把右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放缓了前进的脚步。
  轻雾过后,白狼再一次恢复成了人类。德鲁伊接过修特递上来的那根法杖,轻轻扣了一下树干,嘴里念着什么。树木慢慢摇动起来,随后在树木遮映下的阴影中闪出了一副画面,一只黑色的狼——全身都黝黑无亮的狼,走到了树的面前,然后伸出一只似乎沾满了湿东西的爪子在树上重重地抹了一下,随后,影像消失了……
  沉默了好久,丹恩终于第一个开了口。“这……是什么?”他问道。
  “树木的残存记忆。”伊洛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似乎在想着什么深奥的问题,不过他还是记得回答了一下草原精灵的疑问,“树木和人一样,对经过它们身边的事情都有着记忆,不过要把他们的记忆影像出来能看得见,就需要一些特殊办法了……”
  “这一段记忆是什么时候的呢?”一直没有说话的娜塔纱轻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因为树木什么是没办法以时间来作为回忆的标尺的。”伊洛沉吟了一下,这样回答道,“但是,那只狼似乎不是……”
  “那只狼我们遇见过。”修特终于想起来了什么,“就在我们到达银剑堡前的森林里带着那一群狼的头领。”
  “太不对了,我们德鲁伊绝对不可能变身成这样的啊……”伊洛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只狼根本不是森林女神所能够创造的。”
  “杀气太重了,血腥味也太重了。”我加重了一句。
  伊洛看着我,点了点头,“这儿原来是有一个结界的,不过好像已经没有了,再穿过那边的树幕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了。”
  穿过最后一片树幕,从隐隐的黑暗中 传来的血腥味更重了,随后,树叶一下子都消失了,阳光随意般的洒了下来,在这一块林间深处的空地里,多了几个简易的茅草屋,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协调,只是……
  在离他们最近的屋顶上,一只浑身漆黑的狼正站在那里望着他们,嘴角边还流着一丝鲜血,不知道为什么,修特觉得它似乎正在对他笑,很诡秘地笑。随后,黑狼转身一跃,瞬间就消失在林木中了。
  四个人都沉默在那里,好半天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娜塔纱的问话最终打破了这一片寂静,“就是刚才那一只……吗?”
  修特大步地跨上去,长剑在前,轻轻抵开了那间最近的屋门。眼前的景象使他不得不闭上眼向后使劲退了几步。后面的三人也跟了过来,很快的,他们作出了和剑士一样的选择。
  血,全是血。在最靠近房门的地方,可以看见一个似乎长了满脸灰色胡子的人倒在那里。还被紧握在手中的法杖被摔成了两截,半浸在满地的鲜血当中。
  伊洛走进看了一看,倒吸了一口气,“萨曼达。”他自言自语般地说,“暗影德鲁伊的领袖。”
  沿着村庄绕过一圈以后,他们最终确认了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也许就在刚刚不久之前,这儿被屠村了。没有一个人逃脱了,至少村庄里的没有。暗影 德鲁伊们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做了最终的抵抗,但是……明显的,都失败了。
  伊洛检查完最后一具尸体以后,终于站了起来。“狼咬的伤口。”他平静地说,“全部都是。也有是抓的伤口,但是肯定和狼有关。”
  一丝冷汗不由自主地从修特的脊背上渗下来,那只黑色的狼消失前的那一瞥一直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一种似曾相识般的感觉。正想着的时候,娜塔纱缩到了他的身后,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男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伸出另一只手,轻握住女孩。丹恩走到了屋外,沿着外面的草地走了一圈,忽然小声地叫了起来:“喂,你们两个,来一下!”
  修特回头间,丹恩正在那边使劲地招着手。他只好耸了耸肩,拉着女孩走了过去。
  “你看这像什么呢?”丹恩指着草丛中的一点痕迹。
  剑士蹲了下来,拔开了草叶。在湿气未褪的草地上,一瓣梅花般的痕迹正轻印在那里,往后看去,一直延伸到那边的屋群中。
  “狼的脚印……”修特站了起来,“如果是因为早晨的湿气所以留下来的话,那也许应该是那只黑狼了。”
  丹恩微微一笑,“那么,你看那旁边呢?”
  拨开草所见的,又是一组几乎同样的脚印,同样的也是通向茅屋那边消失了。再往前走一点,还又一组,更多的,则是凌乱的同样的狼的足迹。
  “狼群?!!”修特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恐惧的神情,他转头望向身后的这两个精灵,彼此对视着,最终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群嗜血的狼比任何厉害的敌人都要可怕得多,这是所有和森林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的,特别是精灵族……
  伊洛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他一下子老了很多。他沿着所有的屋子用权杖划了一道圈,把所有的一切都圈在了里面。然后,转身走到了三个佣兵的面前,伸出了干瘦的手:“这一次,多谢各位的帮忙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能够报答……”
  修特也伸出了手,握住了,问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
  “无论他们是否做过什么,毕竟都是和我有同样信仰的兄弟。”德鲁伊长叹了一声,转回去望向那边,“生于自然,归于尘土。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们料理后事罢了。”
  丹恩轻轻咳了一声,插嘴问道:“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伊洛摇了摇头,微屈下身子,行了个礼,“因为这是德鲁伊一族内部的事情,外人是没办法插手的。所以,就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吧,为死者做最后的祷求……”
  …………
  当三个人走出很远的时候,似乎还能在茂密的树丛中望见微屈在那里为亡者祷告的德鲁伊的身影。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好,所以,他们只能在警觉和沉默中不断地前进。直到忽然间,丹恩一下子停了下来。
  “还是不对……”他说。
  停下的剑士和精灵用惊讶的表情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感觉不对。”丹恩使劲地摇了摇头,“整个整个整个的事情,仿佛就是已经安排好了一般。……难道真只是错觉?!”
  谁也不能够回答,所以,也只好继续前进了。现在大家唯一的希望就是赶快走出这片森林——这样的感觉,前些天在另一片森林里的时候也有。
  或许,那只漆黑的狼正跟着他们?
  如果一想到这里,心中的寒意就更深了。